封住通往十三层的墙不像是原本就存在的东西,按理说这种后期封住的墙壁应该会在边角露出缝隙的痕迹,但是这堵墙却是密封均匀的一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显得缺少了人工的痕迹。
当然这不是最让普林怀疑的地方,作为楼道清洁员的普林每隔几天都会在这通往十三层的墙壁处发现包装好的垃圾袋,有时更会莫名出现鞋印通向那面墙壁。
这一天普林再一次在这里收到了垃圾袋,上面还附着一张纸条。
“梅林,请不要把地面弄得太湿,容易脚滑。——薇薇”
“哈?”
普林看着留下的纸条不由得心生疑惑,这里的楼道是死路,通往两旁书库的门都是锁着的,谁会没事干从这里走,难道这堵墙后面还有空间?那个魔女的传言是真的?
普林不禁用手摸了摸这堵墙,手上传来的是石灰粗糙的粉末感,但是地上却不曾漏下一点灰尘。
“这堵墙绝对有问题。”
普林摘下眼镜,被水晶遮蔽的魔眼再度露出真容,将这里的“真实”展现。
无数的绚紫色魔力在楼道中交织游荡,宛如一张密集的渔网拦在普林面前,毫无疑问这就是这赌古怪的墙壁真身。
“幻术魔法?”
普林再度伸出手触碰,这一次不再像刚才那样传来虚假的触感,空荡荡的如同无物。
踌躇了一会,普林决定前去一探究竟,如果这后面真的藏着某位魔女的话,普林有句话不得不与她说。
无数绚紫的波动朝着普林袭来,倘若是普通人或是不够修行的魔法此刻所见的景象定然是如同地狱一般,魔力幻化的恶鬼会不断的骚扰着闯入者直到他们精神崩溃,但对于普林来说这些幻象不过是无数魔力的杂乱聚集体,而通完十三层路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他的脚下。
“咳,好重的霉味。”
打开书塔十三层的走道门,一股泛苦的霉味充斥着周围,普林不由得咳嗽了几下。
这里门窗紧闭幽暗的如同深夜,在这样不通风漆黑的环境,会有如此重的气味是理所当然。
不过幽暗的环境却方便了普林找人,无数紧闭的房间中有一间房门半掩着透出微弱的光,显然有谁在那。
那是魔女的领域,无人可破的迷阵保护着这里的静谧。
领域的主人安逸的睡在靠椅上,静静的躺在在泛着霉味的厚重书堆之中,胸前的书本随着沉浸呼吸一起起伏。
普林愣住了,他不知道用何词语形容所见到的这位睡美人,那散落的柔顺长发和恬静的脸真是相配的恰到好处,优雅中带着温柔。不同于涅萝的活泼可爱,这位少女就像是被幽闭在黑暗中女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薇薇有些困倦的睁开双眼,她又莫名的在魔法实验中睡着了。
普林自然注意到了那双疲倦的紫罗兰色双瞳,而对方也注意到了普林。
两人相视片刻,薇薇眉头一皱,突然厉声道。
“是谁?!”
普林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只见对方手中弹出一股魔力,毫无疑问是要攻击自己,急忙俯身躲避。
只听哐当一声,普林身后的窗户被风锤撞的粉碎,遮挡阳光的垂帘也被这飞出的风锤术卷走,午后三时的烈阳毫无保留的正对着窗户照了进来。
“唔。”
这突然射入的阳光照得薇薇双目有些发痛,不由得用手遮住眼睛朝着窗前的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望去。
“抱歉,我是普林,是楼道的清洁员。”
意识到自己未经许可闯少女闺房的普林急忙致歉道。
“普林?清洁员不是梅林么?”
“虽然都是林但是我和梅林大妈不一样,我是新来的打工者。”
薇薇放下遮挡阳光的手掌,打量着普林,目光不自觉的移向了普林衣领上的铜质徽章,这是系别和年级的象征。
炼金系一年生?
薇薇不由得感到奇怪,以炼金系那帮人的魔法感知能力根本不可能发觉她设置的幻相屏障,但普林那一身清洁服又确实是书塔管理处的东西。
“新的清洁员?你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薇薇在四周积蓄起风之魔力,一旦对方有所企图她便立即攻击。
“等等,别动手!”
普林慌忙抬手护住要害,以为薇薇的风锤又要袭来。
“唔?你怎么知道我要攻击你?”
“你身旁悬浮的那些魔法,不是用来攻击的么?”
普林露出手臂后的脑袋,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薇薇身边继续的魔法球。
“你看见了我的风锤术?”
薇薇抑制不住自己的诧异质问道。
风锤术,风系魔法中最低级的攻击魔法,没有风刃极速流转的切割力,也没有龙卷术强大的撕扯能力,只是一枚稍微压缩的空气弹利用施法者的魔力向前撞击,但它却有着高级风系魔法所不具备的透明特性,因此常被魔法师们当做护身的手段,出其不意的打击敢于靠近的敌人。
“啊。不是。”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普林急忙否定,诺瓦曾经提醒过他这项能力不能被太多人知道,不想这时薇薇身边的风锤竟连续的射了过来,不得已只能闪避。
“你还要说谎么?你分明可以看见我释放的风锤。”
目睹了连续闪开风锤的普林,薇薇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
“好吧,我承认我能看见魔力,你在楼梯布下的幻阵在这双眼中只是一团魔力流动的线,所以我没被魔法迷惑来到了这里。”
事已如此普林只好放弃隐瞒,承认了自己的能力。
“这样就说得通了。”薇薇发觉普林并没有恶意,重新坐回了靠椅上对普林下达了逐客令,“仅仅是好奇的话就快点离开,以后也不要上来打搅我。这里的房间我自己会清理。”
“明白了,不过我有些事情要说。”
“嗯?”
只见普林整了整胸前的清洁围裙,拄着扫帚义正严辞道。
“请不要再将垃圾丢在楼道里,有腿脚的话请自己下楼丢在垃圾桶。我已经因为这事被扣了好几天的工钱了!”
“你知道你在和谁大声嚷嚷么?”
薇薇扬起眉毛有些可怜的看着教训自己的普林,可怜他的无知。
“书塔魔女。那又怎样呢?”
普林眨了眨眼,面不改色的看着薇薇。
薇薇放下书,不满逐渐写脸上,只见她一挥手,四周的空气变得极度狂躁起来。
普林只看见无数魔力朝着自己袭来,根本来不及躲闪四周狂暴的风便将他卷起,如同旋转着的纸屑被薇薇丢回了十二层。
“疼疼。”
普林斜趴在阶梯上,他没想到薇薇的力量如此强大,竟然使出了中级魔法龙卷术,显然已有白袍法师的水准。
“白袍法师就可以没有公德心么?”
普林拍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幻墙后愤愤的说了一句,不想话刚说完一纸篓便穿过幻阵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一时间纸屑和铅笔屑撒满了楼道。
这天普林为了重新清扫楼道,少有的加班到深夜。
薇薇曾以为这样做普林就会屈服,但是她想错了,越是好说话的人发起火来越是耿直。
薇薇一如既往的往十二层放下垃圾,普林看着幻墙下的垃圾二话不说丢了回去,顺手将清扫楼道时收集的垃圾也一并丢入了幻阵之中。
薇薇也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普林丢进来多少她便丢出去多少,在她看来多做几次普林就会因为得不到打工费而自己离开。
如此几次后薇薇愕然发现了这么做对她十分不利,这些堆积在门口的垃圾越积越多,到后来她不得不用魔法将这些堆成小山的垃圾移出幻阵,而且普林丢进来的垃圾的种类也变得非常奇特了,从一开始的纸屑灰尘,到炼金工坊里的擦拭机油,魔法溶解液的抹布,再到后面的故意加重的锈铁废石,简直无所不包,各种重工业化合物混合的刺鼻气味在不通风的十三层里弥久不散。
这天普林照例清扫着楼道,不想此时薇薇已经等候多事了,她准备将普林打个半死强制让他滚蛋。
看到普林手中领着的两个麻袋,嗅着空气中古怪的味道,薇薇不由得露出惧色,她已经受够了普林塞进去的古怪垃圾。
“你这家伙这次又带来了什么?”
“炼金系男生宿舍的极恶物质!”
说罢普林戴上口罩打开麻袋,露出里面数月乃至数年没洗的内衣内裤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纠成一团的纸巾,一瞬间凶恶的男子汉气息喷薄而出。
薇薇只觉得两眼被熏的发痛流出泪来,双腿竟不自觉的发软,几乎要窒息晕倒。
“混蛋,竟然带着这样东西对付我,今天,今天我就要你明白魔女的真正的恐怖!”
薇薇尖叫着气的浑身发抖,伸出双手不再手下留情,今天她要打到普林下半生都不能生活自理。
“哈!看吧,炼金系的单身男魂!”
早有所准备的普林大喝一声,双手一抖麻袋中的各种不可描述之物朝着薇薇扑面而来,被压制已久的极恶气息完全释放。
薇薇完全没想到普林会来这么一手,根本来不及念出咒文,铺面而来的垃圾便将她淹没。
看着黏在身上揪在一起还没干透的纸巾和头顶的恶臭内衣和湿漉漉纠在一起的纸巾,薇薇脸色惨白,生理心理上的双重打击让她不由得跪倒在地干呕起来。
“还有!”
普林深知穷寇猛追的道理,打开剩下的袋子准备再度释放不明极恶男魂。
“还,还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我...”
不知道是被这股气味熏的还是身心受到了极大冲击的缘故,薇薇的脸上流出泪来,什么书塔魔女,俨然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女生的模样。
“额。”
之前说过普林是个单纯的男生,见到女孩子的眼泪便会心软,他明白自己做的有点过火了。
“恐怕不是有点,是非常过火啊......”
普林看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啜泣着的薇薇,忽然没了主意,他只想着如何和薇薇对抗,完全没有料到会突然变成这样。
“那个,你知道自己的错误了么?”
普林顾左右而言它,如果承认了自己欺负了薇薇,那么他们之间的对抗,普林只能乖乖认输。
薇薇哀怨的看了一眼普林,将脸继续埋在手臂中啜泣。
普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收场的,只知道自己跪坐在薇薇面前看着哭累的她失魂落魄回到楼上,既没有责怪他也没有使用魔法攻击。
这么毫无疑问给普林带来了极大的打击,目送薇薇离开后,普林一声不响的将这段时间堆积在幻阵中的垃圾全部清理了出去。
负责夜班的梅林大妈目瞪口呆看着普林大包小包的干了一宿,她想不明白书塔里能藏的下这么多垃圾。
之后的一段时间中薇薇果真不再楼道中放置垃圾,这件事大概就这么结束了吧。
普林这么认为着,他实在没有脸再去十三层确认薇薇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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